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在2023年大部分时间美国通胀快速降温后，2023年最后一个月美国CPI意外超预期反弹。
美东时间1月11日，美国劳工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12月CPI环比上涨0.3%，同比上涨3.4%，超出市场预期，也高于去年11月。剔除燃料和食品等不稳定因素的核心CPI同比涨幅为3.9%，创下2021年5月以来最低，但高于市场预期的3.8%，环比增长0.3%，与市场预期一致。
美国去年12月CPI数据高于预期，美国民众的住房和医疗保健等成本上升，这暗示美联储今年3月开始降息可能为时过早。数据公布后，美联储降息预期一度降温，但随后又意外重新回升。
这一点也和市场表现相呼应，10年期美债收益率在CPI数据公布后一度走高，但随后迅速回落，在4%关口附近徘徊。1月11日，10年期美债收益率尾盘下跌4.9个基点至3.980%；30年期美债收益率下降1.4个基点至4.187%，2年期美债收益率下跌11.1个基点至4.259%，创下去年12月中旬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
美国CPI为何超预期反弹？
在美国通胀仍居高不下背后，去年12月交通服务价格同比增长9.7%、住房增长6.2%、医疗保健商品增长4.7%，均显著高于整体和核心CPI。另外，二手车价格也连续二个月环比上涨，打破了下跌的预期。
牛津经济研究院美国经济学家Michael Pearce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去年12月，美国整体和核心CPI上涨速度高于预期，部分原因是二手车和新车价格意外上涨。不过，拍卖价格的下降和新车库存的复苏表明，汽车价格将在未来几个月下降。得益于供应链状况的改善，更广泛的商品价格压力仍然不大。但需要警惕的是，巴拿马运河干旱以及红海局势导致全球航运价格飙升，对通胀构成上行风险。
值得注意的是，剔除住房的核心服务通胀同比增长3.87%，这一“超级核心CPI”中几乎每个分项都有所上涨。
整体而言，此次CPI数据可谓是喜忧参半。PIMCO（品浩）董事总经理兼经济学家Tiffany Wilding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令人意外的是二手车价格的增长，但预计这将在未来几个月内逐渐消退。住房通胀继续缓慢降温，而住房以外的服务业通胀在工资增长的带动下维持粘性。
在信安资产管理公司分析师Seema Shah看来，CPI数据并不算太坏，但确实表明，通胀回落进展仍然缓慢，不太可能直线下降到2%。此外，只要住房通胀仍然居高不下，美联储就会继续抵制即将降息的想法。
降息预期坐上“过山车”
令人意外的是，高于预期的CPI数据公布后，市场对美联储降息的预期仅在短时间内回落，随后又开始回升。
从利率市场的定价看，芝商所美联储观察工具显示，1月11日交易员对美联储今年3月降息的概率押注升至75%，较1月10日高出约7个百分点。市场还再度预期美联储年内将降息150个基点，相当于6次25个基点的降息。
这背后的原因在于，1月11日公布的CPI数据并未出现明显趋势性信号，不太可能改变美联储今年的政策前景，未来几个月的CPI数据可能会对美联储首次降息的时点产生更大的影响。
官方层面，里士满联储主席巴尔金一语中的：对于正在考虑今年可能开始降息的美联储决策者来说，去年12月的CPI数据几乎没有让通胀路径更加清晰。CPI报告“与预期大致相符”，他仍在寻找更多证据，表明通胀正朝着目标迈进。
Michael Pearce分析称，对美联储来说至关重要的是，服务业仍有逐渐降温的迹象。住房通胀正在缓慢下降，并将在2024年继续下降。更广泛的服务业通胀趋势将由工资增长的强度决定，由于劳动力市场状况正在正常化，工资增长仍在冷却，只要进一步的证据表明就业市场在未来几个月继续放缓，预计美联储将在今年5月进行首次降息。
抗通胀之战已经出现不少进展。纽约联储近日公布的调查显示，消费者对未来一年的通胀预期已降至三年来的低点，去年12月份的通胀预期从去年11月的3.36%下滑至3.01%。通胀预期的持续回落也将助力实际通胀回落。
尽管市场普遍预计美联储将在今年降息，但仍有机构预计，美联储转向时间可能会相对偏晚，美元仍可能在今年走强。德意志银行外汇研究主管George Saravelos表示，和美国相比，G10集团其他国家的经济增长与通胀降温这两方面的综合情况更为糟糕，预计其他经济体将不得不更早转向降息。而美国在放松货币政策上面临的紧迫性最小，预计将在更长时间内维持高利率，这将为美元提供进一步支撑。
3月是否转向迷雾重重
喜忧参半的通胀数据并未一锤定音，美联储今年3月是否会降息仍未明朗。
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Jerry Chen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数据暗示通胀压力仍然存在，CPI数据好坏参半，核心通胀放缓，而总体数据回升，这有可能使美联储将利率维持在高点更长时间。美联储和市场在利率前景上的不一致可能会在第一季度持续，双方都在等待数据来确认自己的观点。
官方层面的表态也模棱两可。芝加哥联储主席古尔斯比称，2023年是通胀下降的“殿堂级”年份，为美国2024年降息铺平了道路。古尔斯比还表示，他需要看到更多数据证实近期物价压力有所缓解，才能判断应该从何时开始降息以及以何种速度降息，现在就今年3月利率做出决定还为时过早。
与此呼应的是，克利夫兰联储主席梅斯特也表示，最新的CPI数据显示，通胀率回到美联储2%目标的道路坎坷不平，这意味着美联储今年3月下调利率可能为时过早。在现在的政策阶段下，美联储应充分评估物价和就业数据。
在第一公民银行财富管理公司市场和经济研究主管Phillip Neuhart看来，CPI数据释放了关键信号：将通胀降至美联储的目标水平需要时间。由于核心通胀率仍接近美联储目标的两倍，仍然怀疑美联储是否会在今年3月份的会议上降息。
Michael Pearce对记者表示，去年12月CPI高于预期，这将逆转一些激进的降息押注。通胀率回到2%的目标是一条崎岖不平的道路，预计美联储第一次降息将在今年5月进行，今年年内将降息75个基点。
从短期来看，美联储仍将维持紧缩货币政策，确保顽固通胀问题彻底解决。从中长期看，美联储开启降息、停止缩表已是大势所趋，只是时间尚不确定，抗通胀“最后一公里”的艰巨程度将决定货币政策转向的速度。
面对紧缩过度和紧缩不足的双重风险，“走钢丝”并不容易，需要艰难掌握平衡。美联储利率点阵图也暗示未来存在重重不确定性，19位官员中有11位预计2024年至少降息三次，5位官员预计至少降息四次，甚至有1位“鸽王”预计今年将降息六次，未来存在各种不同的可能性。
但不管怎样，今年政策转向已几无悬念，只是时间问题。Tiffany Wilding对记者表示，通胀报告并没有改变我们的观点，对核心CPI年底回落至2.5%—3%的预测保持不变，美联储可能在今年3月份的会议后继续维持利率不变，而在年中开始降息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