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晓慧
作为非洲发展进程中的里程碑式事件，非洲大陆自贸区建设，是非洲谋求集体自力更生、实现经济一体化的关键一步。当前，非洲大陆自贸区一些领域的谈判尚在进行，自贸区效应的发挥也仍需时日。但长期来看，非洲大陆自贸区的建设将对非洲的经济结构和发展路径产生重大影响，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中国企业的对非合作，丰富中非经贸合作的既有方式，拓展合作前景预期。
非洲大陆自贸区的重要意义与进展情况
长期以来，非洲大部分国家没有改变殖民统治时期遗留下来的单一经济结构，以出口初级农产品、油气、矿产到域外市场为主。非洲经济基础薄弱，通过工业化实现经济多样化的努力收效甚微。制造业没有发展起来，很多产品不能在非洲区域内生产，只得自外部进口。非洲唯有走联合自强的道路，加快经济一体化进程，才能克服经济规模和市场狭小的结构性弱点。随着区域内市场容量的扩展和规模经济的发展，贸易和生产成本将有可能降低，区域生产和服务网络也会日益完善，产品的制造流通效率和竞争力将得以提升。由于营商环境改善，非洲也将吸引更多的域内投资。从更深层次看，非洲大陆自贸区建设将有利于非洲国家的生产和出口从初级产品逐步向高附加值和工业制成品转变，推动非洲国家出口产品多样化和工业化的发展，逐渐提高非洲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
非洲大陆自贸区建设超越了传统的货物贸易范畴，包含服务贸易、投资、知识产权、竞争政策以及电子商务，并采取分阶段磋商，边磋商边实施的路径。谈判磋商包括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聚焦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和争端解决机制；第二阶段围绕竞争、投资和知识产权进行磋商；第三阶段则主要关注妇女和青年在贸易中的作用，以及电子商务领域的磋商。目前，非洲大陆自贸区三阶段谈判中的前两阶段已基本完成，其中最为关键的原产地规则和关税减让表进展显著。根据原产地议定书，在非洲内部贸易的近5000种商品中，已有88. 3%的产品拥有一套单一贸易规则。目前正在加紧进行第三阶段的数字贸易议定书以及妇女和青年贸易议定书的审议。
对中非经贸合作的影响和中国企业的机遇
从长期来看，非洲大陆自贸区的有效落实，将对中国企业开展对非货物贸易、直接投资以及承包工程等经贸合作产生重大和深远的影响。
在货物贸易方面，根据非洲大陆自贸区协定，一体化市场的发展旨在促进非洲大陆内部的贸易流通。这一趋势将给中非贸易的贸易结构和贸易规则带来如下几个方面的积极影响：
一是中国对非出口将会出现多重变化。随着非洲大陆自贸区带来的投资环境改善和市场扩大，为充分利用原产地规则之下的域内商品自由流动的政策利好，一些出口产品到非洲的中国生产商在条件适宜时，可能选择到非洲投资生产，以投资替代贸易。不过随着非洲经济状况的改善、就业的增加、购买能力的提升，非洲生产和消费必将活跃，贸易创造效应也将逐渐显现，中国对非洲的商品出口也会增加。在生产领域，非洲对中间产品的进口需求会进一步上升。凭借完整的工业体系优势，中国对非出口以最终消费品为主的格局将发生变化，对非出口中间产品会出现明显增长。在消费领域，中国对非出口的扩大可以满足非洲日益多样化和升级的消费需求。
二是中国自非进口产品的工业化程度会进一步提高。随着非洲的工业化发展，中国主要进口的矿产品和农产品将有可能在当地初步加工后再出口到中国，非洲产品的附加值将增加。一些非洲国家拥有比较优势的工业制成品也可能实现对中国的出口，非洲对中国出口产品的种类将进一步丰富。扩大对中国市场的出口将明显带动非洲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就业民生改善，对中国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也将发挥积极的促进作用。
三是非洲的贸易环境将进一步优化。在降低关税之后，为推动区内产品的自由流通，非洲大陆自贸区将进一步破除非关税壁垒障碍。非洲区域内贸易便利化程度的提升，也会给非洲与区域外的贸易发展带来“溢出效应”。中非贸易在海关通关、物流配送、支付结算等方面享受更加便利化的服务。
在直接投资方面，非洲大陆自贸区的建设将极大改善非洲的投资环境，提升非洲的投资吸引力，非洲也将出现更多投资增长点。这对中国对非直接投资是重大利好，具体来看：一是将有利于中国扩大对非投资的规模。由于非洲区域内市场的扩大，瞄准非洲本地市场的中国投资将有动力追加投资、扩大产能、增加产出，将产品销售到更广泛的非洲市场。而随着非洲区域内生产要素进一步自由流动，区域内资源配置的优化，在非投资运营的成本将进一步降低，非洲生产的国际竞争力将进一步提升，瞄准非洲以外国际市场的中国投资也有潜力进一步扩大对非投资规模。
二是将有利于中国丰富对非投资的领域。非洲大陆自贸区建成后，非洲国家拥有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的产业部门，如劳动密集型和资源密集型行业，特别是食品加工业、矿产品加工业、纺织业、服装和轻工制造业，将有可能快速发展。受疫情影响，非洲也正大力发展医疗卫生等产业，并给予更多的扶持倾斜。在服务业领域，一些为区域内贸易流通提供服务和支撑的服务部门，如交通物流、金融服务也将迎来新的发展机遇。非洲制造业、基础设施和服务业的发展将为未来中国对非投资提供新增长点。
三是有利于中国优化对非投资的模式。由于非洲投资环境在短时间内难以全面改善，为加快非洲大陆自贸区效应的发挥，并催化区域内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工业园区、特殊经济区等投资模式将受到非洲的进一步青睐。中国近些年来一直倡导的抱团“走出去”、产业集群式的对外投资方式也非常契合非洲的发展方向，在新形势下将发挥更大的优势。
在工程承包方面，非洲大陆自贸区的运行建设进一步凸显了非洲的基础设施赤字，非洲迫切需要进一步加强在交通、能源、通信等基础设施领域的建设。非洲在工业化发展方面的发展前景也将利好基础设施投资盈利前景，降低投资风险。在此背景下，中国企业以往对非承包工程模式需要改革，改变以往“建设—移交”的传统总承包模式，应朝着投资、建设、运营一体化的方向迈进，重视承建项目的后续使用和运营维护。这将对工程承包类企业的海外经营能力提出更高要求。中资企业也可考虑寻求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借助其他国家企业在咨询、运营、管理方面的专业优势，探索联合竞标、融资、承建以及运营的可能性。
（作者系商务部研究院西亚与非洲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